40怪新郎???? 倪匡 发表于:怪新郎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第一章 南亚洲的天气,几乎是没有真正冬天的,前几天,寒风还十分凛冽,使人多少有寒冷之感,但突然之间,天气就变得暖和了。 当天气变得暖和的时候;安妮总爱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海。在海面上似乎有一重烟霞升起,令得蔚蓝的海水,如罩在轻纱中一样。 正因为安妮坐在阳台上,所以云四风的车子驶来时,她第一个看到;她认得出那是云四风的车子。但是她却不禁皱着眉。 因为那不像是云四风驾车的手法,车子是直冲了过来的,冲到门口,突然停止,车子甚至突如其来,跳了一下。 安妮在刹那间,以为是穆秀珍来了! 但是事实上却是不可能的,因为穆秀珍从匪巢逃出来之后撞了车,到现在已经五天了,医生还未曾批准她可以离开医院。 那么,驾车来的自然是云四风了,但是云四风又为什么不在医院中陪着穆秀珍?他何以又将车子驶得那样地匆忙急骤! 在不至半分钟间,安妮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什么意外发生了!是以她怪叫道:“兰花姐!兰花姐!四风哥来了!” 安妮一叫,木兰花便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那时,汽车门打开,云四风也走了出来。 安妮忙叫道:“四风哥!” 可是云四风却像是未曾听到一样,他来到了铁门之前,伸手扶着铁门,看他的情形,像是要推开门来,但是却又有些迟疑不决。 那时,木兰花也已来到了阳台上。 安妮忙道:“兰花姐,你不觉得四风哥的神态很怪?我刚才大声叫他,他……竟连望也不向我望上一下?” 木兰花“嗯”地一声,道:“是的。” 她们正说着,云四风并没有推门走进花园来,反倒转过身,又拉开了车门。看他的样子竟是准备离去,过门不入了! 木兰花和安妮互望了一眼,木兰花扬声叫道:“四风,你可是来找我么?今天我未曾到医院去,秀珍的情形怎样了?” 木兰花一叫,云四风才抬起了头来。 木兰花又叫道:“进来啊!” 云四风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推门进来。 木兰花也连忙推着安妮向下走去,在客厅中,他们和云四风相遇,云四风的神情,很有愁眉苦脸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声也不出。 木兰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微笑着问:“什么事?” 云四风叹了一声,道:“兰花,秀珍她……” 他话讲到了一半,却又突然住了口,又叹了一声。 木兰花扬了扬眉,那样的情形,发生在云四风的身上,实在是太怪异了,木兰花并不出声问,只是等着,过了好一会,才听得云四风道:“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但是,唉。我很难说得出口,真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出口才好!” 木兰花耐心地听着,但是却无法听明白云四风究竟想要讲什么,她还可以忍得住,但是安妮却忍不住了,安妮大声问道:“秀珍姐怎么了?” 云四风却只是接头,忽然又站了起来,道:“没有什么,我走了,我……这几天没有去看高翔,他伤势……好了没有?” “他好多了。”木兰花扬着手。“你不必那么心急就走,四风,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讲话吞吞吐吐的,你究竟有什么心事?” 木兰花老实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着云四风,云四风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窘,他显然是真的有什么重大的心事,但是他却急着掩饰。 只见他双手一齐摇着,道:“没有什么,我没有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已向外走去。 但是安妮比他快了一步,安妮已控制着轮椅,来到了门口,将他的去路拦住,大声道:“四风哥,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云四风的神情十分尴尬,道:“自然是。” “那么,你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讲?”安妮再问。 云四风苦笑着,道:“安妮,我其实没有什么心事,你觉得我有心事么?兰花,难道你以为我有心事?我其实没有什么!” 云四风一再表示他并没有什么心事,这很令得安妮感到气愤。但是正当安妮想进一步责问他之际,木兰花却道:“别担搁他的时间,安妮,四风是个忙人。” 云四风忙道:“是,我还要回公司去!” 安妮皱起了眉,让了开来。云四风几乎像逃一样地冲了出去,上了车,立时驶了开去。直到车子去远了,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仍留在门口。 安妮仰起了头,问:“兰花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皱起了眉,道:“我也不明白,但是我想事情可能和秀珍有关,反正我们今天还未曾去看过她,现在去好不好?” “好!”安妮立即答应着。 木兰花也立即推着安妮,向汽车走去,就在他们快要登上车子之际,又有一辆车驶到了铁门前,汽车喇叭连响了五下,一个年轻人下了车,叫道:“安妮,兰花姐!” 那年轻人正是云五风。 云五风本来是一个十分畏羞的人,但自从和木兰花他们熟了之后,他爽朗得多了,这时候,他一面向木兰花和安妮两人挥着手,一面自车厢中拉出了一只很长的盒子来,又高兴地叫道:“安妮,你看看,我为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木兰花和安妮看到他那种高兴的样子,都笑了起来,安妮道:“你为我带来了什么?那是一只很大的洋娃娃,我猜对了?” 云五风已抱着那长形盒子,走了进来,一面大摇其头,道:“不,你完全弄错了,绝不是洋娃娃,但你一定比得到洋娃娃更欢喜!” 安妮性急地道:“是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云五风笑着,道:“我并没有卖关子啊,但是总要等我走到你面前,才能向你们解释的啊,你看看,你一定会喜欢它!” 云五风来到了安妮身前,放下盒子,打开了盒盖。 放在盒中的,是一副拐杖! 安妮本来是满面笑容的,但是当她一看到那副拐杖之后,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看云五风的情形,分明是准备安妮在看到了那副拐杖之后,发出一下高兴的欢呼声的,但现在安妮突然没有了声音,连笑也不笑,云五风也不禁慌了手脚。 云五风忙问:“怎么?这,你不喜欢?” 安妮叹了一声,道:“你总念念不忘我是一个残废!” 云五风急得摇着手,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木兰花也道:“安妮,你错怪人了,我看这副拐仗,绝不是普通的拐杖,你看到了没有,它的上部十分宽大,一定是动力的储存部分!那副拐杖支在肋下那部分,是一个阔大二角形,看来像是很累赘,和寻常的拐杖,略有不同。木兰花那样一说,云五风才立即又道:“是啊,你看看清楚,那和普通的拐杖不同!” 安妮撇了撇嘴,道:“什么不同,支着它,难道会飞?” 安妮说的是气话,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云五风立即道:“是的,支着它,你可以飞,当然不能飞得太高,但是能飞!” 安妮用不相信的神气望着云五风。 云五风摊开手,道:“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一副拐杖,只不过有着如同个人飞行器一样的装置,按下掣,它就可以使你升空,然后可以控制着升空的速度,到缓缓降落,还有,它的杖尖部分,你看,是一只可以滚动的圆球,你看到没有?” 云五风将拐杖取了起来,送到了安妮的面前。 安妮模着那枚和乒乓球差不多大小,不绣钢的圆球,道:“那又怎样?” 云五风道:“它会转动,每分钟可以转动八百转,它的直径是一寸你算算看,它一分钟可以转动多少?是两百尺!” 安妮惊呼道:“每分钟两百尺,这是正常人步行的速度,你说我支着它,可以以每分钟两百尺的速度,在路面上滑行?” “是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在控制上,要下一点工夫。就像学滑冰一释,但是你一定很快就可以学得会的。”云五风补充着。 “给我试试!”安妮高兴地叫着。 云五风将两支拐杖全递给她,安妮将拐杖支在肋下,人已离开了轮椅,拐杖恰好支住了她的身子,但是她的身子却站不稳。 云五风过去扶她,安妮却叫道:“别扶我!” 云五风笑着,道:“你只管自己去跌交,但是这副拐杖的性能,我却要告诉你的,你看到那四个红色的掣钮没有?千万别去碰它,除非是在必要的时候,那是发射四种不同的武器的。当你按下黄色掣的时候,钢球就会转动,按下蓝色掣,就会升空,按下白色的掣,它会节节升高,可以伸到十二尺,如果你跌倒时,按下黑色的掣,它会缩短,你再按白色的掣,就可以起身了,现在,你全明白了么?” “我全明白了!”安妮发出了欢乐的呼声。 “那找放开手!”云五风放开手,退了开去。 云五风才一离开,安妮便心急地去按黄色的掣,可是她才一按下掣,身子便向后一仰,立时一交跌在地上,哇呀叫了起来。 云五风忙过人扶她,但是安妮倔强地道:“别来扶我,让我自己起来,多跌几交,我就可以学得成了,你最好别在旁边看我!” 木兰花道:“五风,安妮说得对,让她自己去练习,我们别去看她,五风,你来,我有几句活要问你。” 云五风看着安妮利用拐杖上的按钮,又站定了身子,他才跟着木兰花走向客厅,他才进门,只听得安妮又一声,第二次跌倒了! 木兰花一进了客厅就问道:“五风,你最近可有见到四风?” “只见过一次,我忙于制造那拐杖所以——”“你见他那次,是什么时候?” “昨天。” “五风,”木兰花的话说得十分缓慢,“昨天,你见到他的时候,可发觉他的神态和往日有何不同?他有和你说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云五风一听得木兰花那样问,忙道:“是的,我也正为他神情有异而觉得奇怪,他像是神不守舍一样,好几次像是想对我说什么,但却又说不出来!” “他终于没有说?” “没有,我追问过他,但他说没有什么!” 木兰花来回踱着步,道:“他刚才也来了,神情很怪异,吞吞吐吐地,像是有重大的心事,可是却又不肯说出来,我想事情怕和秀珍有关!” “他们吵了嘴?”云五风问。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不会吧,他们结了婚之后,还没有共同生活过,秀珍还一直在医院中,怎会吵架,而且四风也不会和秀珍吵的。” 云五风道:“那我就想不出为什么了。” 木兰花道:“如果你见到他,你不妨向他探探口气,我和安妮去看秀珍,我想总是有原因,绝对不会是无原无故的。” 云五风点着头,道:“好。” 这时候,安妮的欢啸声也从花园中传了过来。 木兰花和云五风两人,连忙向窗外望去只见安妮支着拐杖,在花园中滑来滑去,滑过了草地,冲向木兰花所种那一畦玫瑰花! 木兰花忙叫道:“小心点!” 安妮高叫道:“我知道!” 随着她的叫声,她已灵活地转了过来,身子恰好在那畦玫瑰花的边缘掠过,向客厅冲来,来到了客厅的石阶之前,停了下来。 她的额上全是汗,显然在那十几分钟中,她一秒钟也未曾停息过,但是她已经学会怎样控制那副拐杖了,她脸上高兴的神色,也是的所未有的。 云五风也高兴地拍着手,道:“安妮,你学得真快,我还怕你没有耐心学,而不要这副拐杖啦,安妮,你可以再学利用它伸缩的性能上楼梯,进汽车,它可以代替你的双腿。” 安妮高兴得在嚷叫,道:“这真是最好的礼物了!”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好,就带着好的礼物,让秀珍看看,好令她也代你高兴,五风,你到不到医院去看秀珍?” 云五风道:“不,我不去了,厂里还有事!” 云五风先告辞离去,木兰花和安妮一起来到了汽车旁边,木兰花打开了车门,安妮按下缩短掣,拐杖缩短,她的身子也矮了许多,然后,她提起右臂下的拐杖,撑进了车厢,她再按左臂下那大拐杖的升长掣,拐杖升长,将她送进了车厢中。 安妮的动作,看来有些笨拙。 但是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只要多练习几次的话,她一定可以变得极其纯熟的了,而当安妮在车子中坐定之后,她的脸涨得通红。 她的声音极其激动,道:“兰花姐,你知道么,那是我!我第一次不要人抱着,而自己能够坐进一辆汽车之中!” 木兰花由衷地赞道:“那真是最好的礼物,安妮!” 安妮抱住那两枝拐杖,高兴得甚至流出了眼泪。 木兰花驾车离开了住所,三十分钟之后,她们已来到了医院中,安妮不要木兰花扶她,而且已利用那两枝拐杖,出了车子。 然后,她又控制着拐杖,经过了医院门的的空地,上了石阶,当她滑过医院的走廊之际,每一个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 安妮恨不得能对每一个人大声高叫,告诉每一个人,她的拐杖,不但可以使她在地上自在滑行,而且还可以飞上半空! 她们很快来到了穆秀珍的病房之前,病房的门紧闭着,木兰花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便握住了门柄,要推门走进去。 可是当她转动门柄的时候,却发现房门锁着! 木兰花忙叫着:“秀珍!秀珍!” 只听得穆秀珍在里面应着,道:“来了!” 房门立时打开,穆秀珍站在门口,安妮忍不住心中的喜悦,高叫道:“秀珍姐,你看,我多了什么?” 穆秀珍笑着,望定了安妮,却反问道:“多了什么啊?” 安妮一呆,道:“你看不出来?” 穆秀珍摇着头,表示真的不知道。 安妮笑着,道:“秀珍姐,你一定是在逗我高兴,你看,是五风哥才送给我的拐杖,比以前的几张轮椅都好得多了!” 穆秀珍扬着眉,道:“是么?” 她的话才出口,安妮已经滑进了病房。 穆秀珍叫道:“真太奇妙了!” 木兰花忙关上了房门,道:“好了!好了!是清静的地方,可是供你们来大呼小叫的么!秀珍,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已有姚雄的消息没有?” “还没有,他可能逃远了。“唉,”穆秀珍叹一声,“真是美中不足。” “别去想他,姚雄经过了这一次惨败,只怕以后也不敢再犯罪了。”木兰花安慰着穆秀珍,“而且,那只是一件意外!” “虽然是意外,可是却给那大好贼逃过了法网!”穆秀珍握着拳,愤愤他说着,“我离开医院之后,一定还要去找他!” 木兰花果了起来,道:“那等你离开了医院再说。” 进了病房之后,一直在病房中滑来滑去的安妮,直到此际才停了下来,道:“秀珍姐,我和你一起去,我现在可以自动自如了!” 穆秀珍笑了起来,道:“你快成机器人了!” 安妮得意地道:“自然,我会比普通人行动灵活!” 木兰花握住了穆秀珍的手,一起在床沿坐了下来,道:“秀珍,我看四风好像有些心事,他究竟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找么?” 穆秀珍一呆,道:“他有心事?” 木兰花道:“是啊,你难道不知道?” 穆秀珍皱起了双眉,她摇着头,道:“我不知道,他从来也没有对我说起过,今早上,他还来看过我,是了,我也觉出他有些异样。” “你觉得他怎样?” “他……好像有点心神不属。”穆秀珍间答。 “对了,他一定心中有着难,你是他的妻子,或许他不愿告诉别人,但是他一定愿意告诉你,你得设法帮助他才是。” 穆秀珍点着头,道:“我明白了。” 木兰花和安妮在病房中,一直逗留到了医生来检查,医生走了之后不久,云四风就来了,云四风一进来,就说:“秀珍,我刚才碰到医生,他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穆秀珍叫了起来。 云四风却神色很特别,道:“别叫嚷,其它的病人要提抗议了!” 穆秀珍伸了伸舌头,木兰花向安妮使个眼色,她们一起离开了病房。 云四风送出来,拍着安妮的拐杖,道:“那真不错,是不是?” “太奇妙了!”安妮高兴地回答。 木兰花和安妮回到了家中,安妮一整天练习那两枝拐杖,来做各种动作,到了晚上,她已经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了! 第二天早上,仍然阳光普照,木兰花一早就接到了穆秀珍的电话,穆秀珍在电话中愉快地道:“兰花姐,我已出院了!” 木兰花忙道:“噢,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家中。”穆秀珍回答。 木兰花知道穆秀珍所谓“在家中”,是指她和云四风的新居,木兰花又问道:“昨天我和你说及四风的事,他对你怎么说?” 穆秀珍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低沉,她道:“兰花姐,事情怪极了,我问他,为什么心神恍惚,总像是有心事一样,但是他却不肯说,而且我觉得……我觉得他好像变了,今天我们一起从医院回到家中,他一点也不高兴,他甚至不肯吻我一下!” 木兰花的双眉蹙得十分紧。 当穆秀珍被姚雄利用潜艇绑架失踪之后,云四风那种焦急得近乎颠疯的情形,就是几天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如果说云四风和穆秀珍之间的感情已起了变化,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穆秀珍的话,却又在强烈暗示着云四风对她的冷淡! 木兰花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来,她只好道:“或者他这几天心情不大愉快,你是他妻于,要迁就他一些,别和他争执。” “我才不和他争执呢!”穆秀珍像是很委曲。 木兰花又安慰了她几句,才放下了电话,在那一天的时间中,木兰花在各方面去了解云四风近几日来的情形,她发现云四风的业务很正常,没有值得担心的事,木兰花还以为那是偶然的情绪波动,是以也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章 又是三天过去了。 在那三天中,安妮已将两支拐杖练得十分纯熟,要走就走,要停就停了,木兰花每天和穆秀珍通一次电话,也没有说什么别的事。 第三天傍晚,云四风又来了。 云四风坐下之后不久,高翔也来了,高翔肩上的枪伤已好了一大半,高翔进来的时候,云四风正坐存沙发上,一言不发高翔和云四风已有好久未见面了,高翔一走进来,便用力在云四风的肩头上拍了一下,笑道:“秀珍呢?她躲在什么地方?” 云四风苦笑了一下,道:“她没有来。” 高翔看到了云四风那神情,呆了一呆,道:“四风,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愁眉苦脸的?可是秀珍欺负你?哈哈,看看你耳朵有没有被扯长了!” 五四风叹了一声道:“高翔,勿开玩笑了!” 高翔又呆了一呆,望了望木兰花相安妮,然后退开了几步打量着云四风,他的心中,实在是莫名其妙,是以他大声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正色道:“我也不知道,可问四风自己,不是自今天开始的了,我看,四风对他的婚姻生活,好像不怎么满意!” 云四风听得木兰花那样说,竟然不加反驳,只是苦笑! 高翔陡地吸了一口气,有点生气,道:“四风,有那样的事,这是什么话?你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秀珍有什么不好?” 云四风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道:“你们别激动,我……唉,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对秀珍,竟……像是……没有什么感情………” 云四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妮的脸已气得煞白,她大声道:“胡说!” 木兰花扬了扬手,阻止安妮再讲下去。 木兰花的脸容十分严肃,道:“四风,你那样说是什么意思?这绝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认为你应该讲得明白一些才好。” 云四风捧着头,道:“就算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的,你们一定不信,但是那却是事实,我几次想说都没有说,就是因为怕你们不信。” “不要紧,你说。”木兰花鼓励着他。 云四风的面色变得很苍白,他道:“秀珍她……她想毒死我!” 云四风这句话一出口,木兰花,安妮和高翔三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立时相互望了一眼,从各人的神情中,他们看出别人的神情和自己一样怪异,当然也是因为听到了那几乎不能令人相信的话,也证明他们自己没有听错。 木兰花深深吸了一口气,高翔做了一个十分滑稽的神情,安妮和穆秀珍的感情最好,她叫了起来,道:“这是最无耻的诬陷!” 云四风苦笑着,道:“我知道你们是不会相信的,但那却是事实,在穆秀珍进了医院之后的第二天起,我就感到异样的心跳和失眠,我的身体一直十分健康,从来也没有那种现象的——”安妮大怒道:“你自己不舒服,怎可以胡说八道的?” “安妮,听他讲下去!”木兰花沉声吩咐。 云四风又苦笑着,道:“我到医生处去检查,医生说那是早期心脏病的症像,叫我作全身检查,我的心脏一直十分健康,检查的结果也是如此,可是我的血液,却有卡伯尼的阴性反应——”高翔插嘴道:“那是什么意思?” 木兰花道:“那表示血液之中,含有一种有毒的机体,人体的组织正在努力将之排出体外的反应,是不是,四风?” 云四风点头道:“是,医生说我一定连续服食过一种植物碱性的毒药,如果不停止服食那种毒药的话,就会死亡,而死亡的迹象,和心脏病发一样!” 安妮双手用力掩住了耳,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也感到此际云四风所说的话,是他们一生之中,所听到过的最最荒谬的话了,但他们仍是耐心听下去。 云四风虽然也知道他所说的一切,不容易为人所接受,是以他讲到这里时,停了下来,道:“你们若是不要我再讲下去的话……” 高翔叉着手,望着云四风。云四风曾是他的好朋友,但这时他望着云四风的时候,面上却带着十分惋惜的神情。他道:“说下去!” 云四风续道:“我自己知道,绝没有服食过那种毒物,于是我小心起来,因为那显然有人在害我,我问医生要了检定碱性毒物的试纸,不论在吃什么东西之前,我都试上一试,但所有的食物都是没有毒性的,直到那天早上在医院中,我无意中打翻了几杯牛奶——”“什么牛奶?”木兰花问。 “在医院中,我每天一早去探病,秀珍一定已准备好了一杯牛奶给我喝,我打翻了的就是那杯牛奶,牛奶浅湿了我的衬衫,也浸湿了我放在衬衫袋中的试纸,试纸变了颜色,证明那杯牛奶是有毒的,我没有说什么,立时到你们这里来,但是我却没有说出来,因为那实在太荒谬了,秀珍想毒死我!” 木兰花缓缓地道:“你应该知道,那是绝对荒谬的。” 云四风的脸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他道:“如果你们不想听,或是听了根本不信的话,那么我……我可以不说下去。” 高翔大声道:“四风,你别要求得太过份,你想怎样?你想你一提出控诉,我们就毫无疑问相信你,秀珍是谋杀亲夫的凶手?” 云四风道:“我……自然不能强迫你们相信,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却必需对你们讲清楚,不管你们是信还是不信。” 木兰花道:“好的,你说吧!” 云四风道:“我那天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是因为我怕试纸不一定正确,我带着试纸,先到这里来,结果我是什么也没有说我就离去的。” “是,你离去之后呢?”木兰花问。 “就到医生那里,告诉医生我已试到了我体内碱性毒物的来源,但是我却不信会有那样的事,我说我不信试纸试验的结果,医生笑着,他告诉我可以弄一些有毒牛奶的样品来,结果,第二天,我趁秀珍不觉,弄了一点牛奶去化验——”云四风讲到这皇,苦笑了一下,才继续道:“化验报告证明,这种碱性毒物和烟碱相类似,只要有一CC,就可以使人心脏因为麻痹而停止活动,我每日所服的剂量极少,但如果长期服食的话,在二个月之后,我一样会因为‘心脏病’而逝世!” 云四风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望着各人,这时,木兰花、安妮、和高翔三人都寒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云四风痛苦地摇着头,道:“你们不会信的,我说也是白说!” 他站了起来向门外冲去,高翔却一伸手,想将他拉住,却不料云四风用力一挣,叫道:“别碰我,你们谁也别碰我!” 高翔料不到他在突然之间。会发出那么严厉的呼喝,是以连忙缩回了手,而就在高翔缩回手来间。云四风已冲了出去! 高翔忙向木兰花望去,木兰花低声道:“让他去!” 高翔摊着手,道:“兰花,你想想,那不是太荒谬了么?秀珍爱四风,我们全知道的,现在四风竟指控秀珍要毒他!” “太无耻了!”安妮愤然说着。 安妮是很少那样动怒的,她就算生气,也至多面色苍白,不出声而已,但是此际,她两颊都因为怒而通红,咬牙切齿地骂着。 穆秀珍和安妮的感情最好,也难怪安妮听到了云四风的话。 会变得如此之愤怒,她又厉声道:“他……秀珍姐嫁错了人!” 木兰花扬了扬手,向外看去。 云四风已驾着车走了,木兰花转回头来,道:“我们不妨冷静些,来想一想这件事——”木兰花的话还未曾讲完,安妮已经道:“有什么可想的。” “冷静些!”木兰花沉声道:“头脑如果不冷静,即使对简单的事情,也会丧失判断力的,安妮,如果你不冷静下来,我就什么也不说。” 安妮鼓着气不出声,足足过了三分钟之久。她面上的红色才渐渐地消退,她的声音也平静了许多,道:“兰花姐,你想说什么?” 木兰花的神情作常严肃,道:“高翔,安妮,这件事十分严重。它和我们最亲密的两个人有关,我们自然得好好研究一下!” 安妮立即想说什么,但是却忍了下来。 木兰花道:“第一,我们得承认,云四风这几天行动失常,精神恍愧,大异常日。我这样说,你们两人是不是同意?” 高翔和安妮两人都点着头。 但是安妮道:“他可以假装出来的。” “是!”木兰花立时说:“肯定了第一点,可以得出两个假定A,他是假装出的;B,他是真的,由A的假定,我们得出一个问题,他的目的是什么?由B的假定,我们也得出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他,使他大异常态?” 木兰花此际说话的语气,十分严肃,她所说的话,也完全是爱过极严格的逻辑训练的人才能分析得出来的正宗推理方法。 木兰花又道:“云四风列举了医生化验的化验听来他说的好像是事实,但是毒牛奶等等,都可以是他先安排好的。” 安妮大声赞成,道:“对!” 高翔点头道:“那是很容易的事。”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由于我们根本不会相信秀珍可能会对他下毒,因此我们对他的话,又要作一番研究。那也可以得出两个假定:A,他是故意捏造的;B,是他心理上的确有着那样的恐惧。” 木兰花略顿了一顿,才又道:“有一种人,心理上会产生一种恐惧症,终日疑神疑鬼,疑心人家会害他,云四风因秀珍的失踪而受了刺激,可能染上了这种精神症。” 高翔苦笑着,道:“兰花,精神上患有恐惧被害症的人,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严重的精神衰弱症就会有那样的结果,但是精神病患者的一切被害,只是病者的虚拟,病者以为有人拿刀要杀他,事实上是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那样的刀的。可是,现在云四风却有毒牛奶,有化验的结果!” 木兰花缓缓地道:“所以,推断的结果,一切全是云四风故意捏造出来的。” 高翔和安妮齐声道:“那是唯一正确推断。” 木兰花道:“好,现在问题来了,他目的是什么?” 安妮立时道:“他要我们相信,秀珍姐想害死他!”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乍一看来,自然是那样,但如果想深一层的话,就可知事情不会那样,试想,他讲的话,谁会信?” “自然谁也不信。”安妮鼓着嘴。 “既然淮都不会信,云四风自己也应该知道,可是他还是要说,那就证明他说那番话,并不是要我们信,而是另有作用的!” 高翔道:“说不定那是他要做什么事的一种藉口。” 木兰花道:“现在还不详细,高翔,从今天起,你负责去监视云四风的行动,别让他知道,将他的行动全记录下来,有可能的话,最好用录相拍摄下来,你要亲自去做这件事,不要假手他人,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来。” 高翔忙道:“是!” 木兰花又来回走了两步,道:“我和安妮去看秀珍,秀珍可能知道四风究竟有什么心事或是有什么目的,我们分头去进行。” 安妮忙道:“好,我还想去陪着秀珍姐,只怕不是秀珍姐要害他,而是他要害秀珍姐,所以,先说这样的话来打底!”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都呆了一呆。 安妮所说的虽然是气话,但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但是,他们又立时苦笑了起来。他们和云四风相识,不是一朝一夕了,云四风对穆秀珍的爱情,可以说是绝对不容怀疑的! 说云四风会害秀珍,那和说秀珍会害云四风,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无稽! 他们二人分别了上了车,高翔回警局去,将他日常的工作。 交待给他的助手,他和方局长表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离开工作岗位几天,方局长立时应允。 而木兰花和安妮则驱车向穆秀珍的新居驶去。 穆秀珍的新居在一个绿草如茵的山坡上,美丽而又幽静,各种各样的花朵,围着一幢浅色的小洋房,简直如向人间仙境一样。 木兰花的车子才一驶上山坡的斜道,便看到穆秀珍自屋中跳了出来,扬着手,叫道:“兰花姐,安妮,你们终于来了!” 车子停下,穆秀珍伸出手来抱安妮。 安妮忙道:“秀珍姐,我现在有伸缩拐杖,可以不用人家抱进抱出了,秀珍姐,你别生气。我告诉你一件十分气人的事。” 木兰花忙道:“安妮?” 安妮却不理会,道:“兰花姐,这件事,总不成瞒着秀珍姐,我一定要讲给她听,秀珍姐,四风……哥说你要害他!” 安妮在说“四风哥”的时候,那一个“哥”字,已经说得十分勉强了。 穆秀珍一怔,道:“害他,什么意思?” 安妮出了车厢,气冲冲地道:“他说你要毒死他,在他每天早上喝的那杯牛奶中,下了什么碱性的毒药,如果他一直喝下去。不消三个月,就会死去,而且死得如心脏病突发而死,一点迹象也看不出来,他说,你是在用这个方法谋杀他!” 穆秀珍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道:“安妮,别开玩笑!” 木兰花也出了车,她苦笑了一下,道:“秀珍,你别难过,安妮不是开玩笑,四风刚才到我们这里来,他的确那样说。” 穆秀珍张开了手,想说又没有说出来,她挥着手,转过身去,才道:“兰花姐,这……不是太滑稽了么?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我们也不知道,我已经叫高翔去跟踪他,留意他的每一个行动了。”木兰花道:“他那样说,一定有原因的!” 穆秀珍苦笑着,道:“他这几天,神不守舍,好像是有点不正常。但是却也料不到竟然那样严重。唉,他怎会怀疑起我来的呢?” 安妮口快,道:“秀珍姐,他不是怀疑你,他说你拿给他喝的牛奶去化验过,牛奶之中,的确含有那种毒物,三个月之后,可以致人于死!” 穆秀珍的面色,变得更难看,道:“我去责问他!” 木兰花忙道:“秀珍,你暂时不可在地面前表示你已如道了这件事,因为我们还不知道他究竟怀了什么目的,或许他就是要引你和他吵一场!” 穆秀珍的脸色急得十分苍白,道:“兰花姐,你是说他对我在感情上已有了变化,那怎么可能,我们结婚还不到半个月!” 穆秀珍一面说,一面伏在木兰花的肩头上,便哭了起来。木兰花忙道:“秀珍,别哭,别哭,你老实告诉我,这些日子来,他待你怎样?”穆秀珍道:“我在医院中的时候,他对我还好,回家之后,他好像对我很生疏,他……甚至一直是睡在书房之中的!” 木兰花扶住了穆秀珍的肩头,道:“有那样的事?” 穆秀珍含着泪,点了点头。 木兰花的双眉蹩得极紧,在她的眉心之中,好像是打了一个结,他不住地道:“太奇怪了,真太怪了,为什么会那样呢?” “我也不知为什么。”穆秀珍抹着眼泪。 木兰花在草地上来回走着,她踱到了一个喷水池前,停了下来。几股喷泉在她的面前,洒出万千水珠,池中的十几尾金鱼,一看到人影,都游了近来。 木兰花是一个有着十分慎密的思考能力的人,不论是什么茫无头绪的事,她都可以从一团乱麻中,理出一个头绪来的。 而且,即使事情没有头绪,她多少也可以知道一些前因后果,像如今这样的几乎接近不可能的怪事。她却从来也未曾遇到过! 是以不论她怎样想,她却想不出半点道理来! 她在水柱边足足站了十多分钟,才转过身来,她的眉心仍然打着结,道:“秀珍,你要听我的话,切不可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来。” 穆秀珍点头道:“好。” 安妮道:“兰花姐,刚才我和秀珍姐商量,既然云四风那样荒谬,不如叫秀珍回家来住上一个时期,你看好不好?” 木兰花刚在想,那倒不失是一个办法,但是穆秀珍却已反对道:“那不好,我和四风才结婚,就分开来往,岂不成了笑话?” 木兰花点头道:“你说得是,你得多注意他一点,他的行动很不正常,他或者会有一些不正常的事做出来,你要小心应付!” 穆秀珍苦笑着,道:“我知道了!” 木兰花又坐了一会,便和安妮告辞离去,穆秀珍目送他们上了车,驶向斜路,才回到了屋子中,木兰花在车中,一句话也没有说。 车子转进了通向她住所的公路,那条公路平坦而直,木兰花将车子的速度提高了些,她驶进了公路中没多久,安妮便道:“兰花姐,后面有一辆车在追我们!” 木兰花抬眼向倒后镜看去,一辆银灰色的大房车,正以相当高的速度驶了过来,木兰花因为一面驾车,一面仍然在思索着。 所以她刚才并没有注意。 这时,车子离她已不过三五十码了,为了证明那车子究竟是不是为了对付他们的,木兰花踏下油门,车子的速度,登时快了一倍! 木兰花的车子,已到了每小时八十里的高速! 那辆银灰色的大车,在开始的半分钟之内,已被远远抛离,但是,它却立即追了上来,那辆大车,正是在追踪他们的!安妮忙道:“怎样对付他们,兰花姐?” 木兰花道:“那太容易了!” 她说着,突然之间,扭转了驾驶盘,车子陡地向路边转去,贴着路边的峭壁,停了下来,木兰花的车子是突如其来停下的,那辆银灰色的大房车,在他们的车边,疾掠了过去,木兰花急叫道:“俯身!” 她和安妮一齐伏下身来。 一阵飕飕的声响,白银色大车中发出,许多小箭,射进了车厢中,插在车椅的背上,如果她们不是伏得及时,早被射中了! 安妮怒叫了一声,立时扬起身来,那辆大车,已在前面停了下来,只见四个人下了车,向前疾奔了过来,木兰花忙道:“先射他们的车子!” 安妮伸出了拐杖,按下了第一枚红色的掣,一枚小型火箭,带起尖锐之极的呼啸声,向前以极高的速度,射了出去! 几乎是立即地,一声巨响,火炎和浊烟一起冲向半空,那辆车子已爆炸了起来,车子的碎片,像泥灰一样,飘向半空! 那四个人在路边停了一停,其中一个向木兰花的车子,连放了二枪,其余三个,转身便逃,逃下了路边的悬崖。木兰花已推开车门,滚了出去。 她在路上伏着身,向前冲着,在那第四个人也想逃下悬崖之际,一纵身子扑了上去,那人转身待发枪时,木兰花的一掌,已砍中了他的手腕! 那人手中的枪,立时“拍”地一声,跌到了地上,木兰花扑到了他的身上,膝盖己重重地顶在那人的胸口,令得那人仰翻在地上。 木兰花一伸脚踏住了那人。 第三章 那时,安妮也出了汽车中,她来到路边,向悬崖的树丛中连放了十来枪,她那样乱放枪,自然是击不中任何人的。 但是她心中实在太气闷了,震动山谷的枪声,多少可以令得她减少一些心中的气闷,枪声令得几辆过往的车子,一起停了下来。 空旷地方的枪声可以传得十分远,不一会,就听到了警车鸣鸣声的响号,传了过来,木兰花松开了脚,喝道:“起来。” 给木兰花制服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长头发年轻人,一看他那种惨灰色的脸色,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吸毒犯,一个犯罪者。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闭着嘴不肯说,木兰花冷笑着,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对木兰花而言,在驾车回家的半途中,被人袭击,实在是太平常了! 警车立时赶到,五六名警员,由一名警官率领着,跳下了车,向前奔来,那警官一看到了木兰花,便立时立正,行了一个敬礼。 木兰花忙道:“别客气,这人还有三个同党,他们驾车追过我的车,用箭袭击我,我想箭上多半是有毒的,你们可以取去化验。” “是!”警官立时答应着,指挥警员去取箭。 木兰花又道:“你将这人带回去之后,如果问出是谁主使的人请打电话告诉我一下,好叫我也有一个提防,免得遭了暗算。” “自然,自然!”警官回答着。 木兰花抱歉地一笑,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照例我是要到警局去的,但我有事,不要去,是不是一样可以落案?” 那警官笑了起来,道:“兰花小姐,你守法精神真令人佩服,你当然可以不必去,你刚才的话,我会代你记录下来的。” 木兰花微笑着,道:“谢谢你!” 她和安妮回到了自己的车子之旁,警员已将车椅背上的小箭,一起拔了出来,他们两人上车,不一会,便已到了家中。 一回到家中,木兰花便进了书房,她在书架上找了许多卞有关精神分裂病态的书来,细细地翻阅着,可是她眉心的结,却一直未曾解开。 安妮则在厨房中弄着午餐,等到午餐摆出来,安妮叫木兰花下来时,一辆警车,已在她的门前,停了下来,两名警官,押着一个人走下来。 木兰花和安妮向外望去,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刚才在路上袭击他们的四个人的中的一个,木兰花按下了掣,铁门自动打开。 木兰花走到了门口,那两个警官也押着那人走了进来,两个警官一起向木兰花行敬礼,一个道:“兰花小姐,我们已问出了行凶的主使人。” 木兰花有点不以为然,道:“你们打电话告诉我就可以了。” 那警官沉声道:“可是我们觉得事精有点不寻常,所以才将他带到你这里来的——”那警官推着那人,喝道:“你说!” 那人还十分倔强,道:“她又不是警方人员,我为什么要对她说,哼!” 木兰花忙道;“怎么一回事,你们请说。” 那警官道:“我们将他带间警署去就问他是谁主使的,他起先赖,说不知道,后来才说,主使他的人,是用电话和他们联络的,他只知道那人的一个电话号码,我们问出了那个电话号码,在有关方面查了一下,查到了那号码的主人。” “那是谁?”木兰花连忙问。 那警官先苦笑了一下,才道:“兰花小姐,是你的妹夫,云氏企业集团董事长,云四风办公室中的私人电话,所以我们才……” 那将官才讲到这里,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已面上变色! 木兰花立时向那人道:“你胡说!” 那人道:“我胡说什么?那人给我的电话号码,我怎知道他是谁?我只知他给我们钱,派我们做事,只知他的电话号码是三六三——四七八四!” 木兰花陡地一呆,道:“什么号码?” “三六三——四七八四!” 木兰花真正呆住了! 那真是不可能的,但是那人却又的确说出了云四风私人办公室中,最秘密的一个私人电话,知道那电话号码的人,只怕不超过十人! 那个私人电话,在抽屉之内,它的号码,连云四风的三个女秘书也不知道,那是专用来收听最机密的事情的,除了木兰花他们几个人之外,怕只有云家几兄弟知道,但是那样秘密的一个电话号码,却自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口中讲了出来! 那么,那电话号码真是云四风告诉他的了? 那么,你们的袭击,是云四风主使的了? 木兰花的心中,实是乱到了极点,她的心中,不知问了自己多少次:那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但是事实却又摆在眼前! 木兰花呆了好几分钟,才问道:“他是怎么和你联络上的?” “我不知道,是我朋友告诉我,有人愿意出钱雇我们?做事,事成之后。向他报告,就用这个电话号码,其余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警官道:“还有,兰花小姐,那些箭上,全有剧毒,射中之后,在十分钟之内,整个循环系统就会遭受到严重的破坏,会导致死亡!”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事实摆在他面前,不容得她不信,那事实便是:云四风要害死她和安妮! 木兰花的心中,其实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会是事实,要不然,她心也不必那么乱了。她沉声道:“警官,这件事能不能请你暂时保守秘密?” “当然可以。”那警官回答。 “谢谢你,你们可以将那人带回去了。” 两位警官又向木兰花行敬礼,押着那人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其中一个警官回过头来,道:“兰花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小心提防啊!” 木兰花根本无法回答那警官的话! 她只是苦笑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心情缭乱得甚至没有送那两位警官出去,她喃喃自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安妮来到了木兰花的身边,道:“兰花姐,事情明白了!” 木兰花抬起头来,道:“安妮,你能相信四风会派人来暗杀找们?” 安妮呆一呆,虽然在云四风说穆秀珍要毒害他之后,安妮对云四风的印象,已恶劣到了无以复加,但是木兰花的问题,她还是艰难回答。 她顿了一顿,道:“可是那电话号码——”木兰花叹着气,道:“那电话号码,唉,那电话号码。”木兰花疾跳了起来,道:“安妮,拨那电话号码,打电话给云四风!” 安妮忙来到电话边,拨了那电话号码,木兰花接过电话,一等电话有人接听。她就装着男人的声音道:“不行了,没有成功。” 电话那还传来了云四风不耐烦的声音,道:“谁,你是谁,你打错电话了!” 木兰花道:“不,先生,我们一个兄弟落了网,他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他会供出来的,我看你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混账!”云四风骂了起来,“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接着“拍”地一声,电话挂上了。 木兰花缓缓地放下了电话。 安妮在分机中已听到了全部对话,她道:“兰花姐,可能那逃走的三个人中,早已有人打了电话给他,所以他才准备好歹掩饰的话的。木兰花点着头,安妮的分析十分有理。但是木兰花却又摇着头,因为安妮的分析,是以云四风想杀害他们,作为大前提的,而木兰花却绝不愿相信那是事实。木兰花双手捧住了头,呆呆地思索着。她可以说是踏进了一个极度混乱的思潮之中,她也像是走进了一个难以挣脱的恶梦之中,在她的眼前,是无数光怪陆离的幻象。她不愿相信那些事,但是那些事却又有着真凭实据的佐证,放在她的面前,逼得她非相信不可,她觉得自己迷失了!在思路上迷失,那是木兰花从来也未曾有过的事!过了好久,木兰花才叹了一声,她混乱的脑子一样那么混乱,她坐到了饭桌旁,将食物送进口中,事实上她根本不知自己在作些什么!木兰花匆匆地吃完,又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安妮好几次推开门,看到木兰花仍然在埋头查看着那些精神病症的书籍。安妮忍不住叹了一声,道:“兰花姐,他不是生病!” 木兰花抬起头来,道:“安妮,那是唯一的解释了,他若是患了极端严重的恐惧症,幻想人家要害他,那他就会对别人先下手为强。” 安妮道:“他幻想我们要害他?” “有可能的,他不是说秀珍要毒死他么?” “唉,”安妮叹了一声,“秀珍姐真倒霉!” 木兰花心中,也着实代穆秀珍难过。 就在这时,电话响厂,安妮拿起电话,就听到了高翔十分紧张的声音,道:“兰花,我跟踪云四风,到了一个私人俱乐部中,唉,我真不信自己的眼睛!” 木兰花忙问:“怎么了?” 高翔却道:“我迟些再向你报告!” 木兰花放下电话,只是苦笑! 安妮忙道:“兰花姐,高翔哥发现了什么?” 木兰花皱起了眉,道:“很奇怪,高翔从来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刚才在电话中说,他看到了几乎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那究竟是什么事啊?”安妮着急起来。 “他没有说,他说再向我报告,我想他所看到的事情,一定是真正出乎意料之外的,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云四风在做什么!” 木兰花讲完了之后,还深深叹了一声。 安妮立即紧张了起来,她最关心穆秀珍,是以,她立即问道:“兰花姐,你看是不是云四风和什么人在商量害秀珍姐?” 木兰花突然转过身来,瞪视着安妮,道:“安妮,在这件事情中,我和你的看法,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你有没有觉察?” 安妮咬着指中,道:“我知道,你还是那句话。说云四风会害秀珍姐,就像说秀珍姐害云四风一样,是十分滑稽的事!”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因为我相信他们两人的爱情是真诚的,你怎能怀疑一对真诚相爱的人,在结婚之后会互相陷害?” 安妮冷笑着,道:“可是事实上——”木兰花立即打断了安妮的话头,道:“安妮,你要注意一件事,便是,到如今为止,几乎还没有什么是事实,我们根本没有掌握什么事实!” 安妮瞪大着眼,无话可说了。 因为木兰花说得对,到如今为止,他们根本对这件事还没有掌握着什么事实!他们只是觉得云四风精神恍惚,而云四风告诉他们,穆秀珍想害他,除了这两点之外,绝没有什么事实,可以证明云四风想害穆秀珍,一切只是透着无比的古怪而已! 安妮呆了半晌,才仍然沉不住气地道:“我想高翔哥哥一定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他决计不会激动到打那样的电话来的。” 木兰花没有再和安妮讨论下去。 她只是来回地踱着,她的眉心紧紧地打着结,可是她一直是在苦苦思索着,但是她却始终找不出一个适当的头绪来! 是什么原因,使得云四风变得那样怪异的? 如果说因为穆秀珍曾落人歹徒手中,使他受了刺激,那是说不通的。一则,云四风感情虽浓,但也决不是脆弱到受不起打击的人。二则,就算他受了打击,穆秀珍已然回来了,何以他还是那样,而且变本加厉,甚至不和穆秀珍亲热? 云四风的心中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木兰花觉得那实在是问题的徵结,而木兰花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她知道要寻求事实的真相,一定要从探索云四风的秘密着手。 所以,她才命高翔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跟踪云四风的。 从高翔的话听来,他一定已发现了什么,从高翔发现的情况中,或者可以找出才做了新郎的云四风,何以生得如此怪异的原因来。 木兰花心中在想着,但愿如此! 她和安妮一直等高翔进一步的消息,可是高翔却一直没有电话打来,等到高翔又有消息带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时分了。 高翔不是打电话来,而是亲自来的。 太阳刚升起,木兰花和安妮是被高翔叫醒的。木兰花披起睡袍,一见到高翔,她就可以肯定高翔一定是整夜未曾睡过。 因为高翔的神色,苍白得可怕,他的双眼之中,全是血丝,他头发凌乱,面上的神色,却又十分愤怒,木兰花先令他洗了一个热水脸,使他的精神略为恢复一些,才道:“你怎么自己来了?跟踪云四风的责任,你是交给什么人?” “我想暂时不必跟踪他了。”高翔的声音很嘶哑,“我才将他送回家去,他烂醉如泥,没有十小时,根本他醒不过来。” “酗酒?”木兰花几乎不能相信。 云四风平日并不是滴酒不沾唇的人,但是负责,有自信心,奋发的云四风,和“酗酒”这两个字发生关系,却也是不可思议的。 高翔“哼”地一声,道:“他何止酗酒!” 高翔一面说,一面自上衣袋中,取了一叠照片来,道:“安妮,你走开些,你是小孩子,小孩子是绝对不适宜看这些照片的。” 安妮连忙道:“不,我不是小孩子了!” 高翔的回答却更妙,道:“你不是孩子,更不能看那些照片了!” 安妮呶起了嘴,支着拐杖,到了另一张少发上,偏过头去,望着窗外,暗自生气。高翔将那叠照片,用力抛在茶几上。 木兰花拿起那叠照片来。 木兰花也呆住了!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 她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一张又一张地看着那些照片。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云四风,那确确实实是云四风,但是却又不能使人相信那是云四风! 每一张照片上,云四风都和两个以上的女人在一起。而那些女人,几乎是接近全裸的。有一张照片,云四风正将一口酒吐进一个大胸脯美女的乳沟中,还有一张,云四风的脸靠在一个白种女人的小腹上,更有一张,云四风紧抱着一个金发美人在接吻,而他的手,正在解着那金发美人的乳罩扣子! 除了女人之外,就是酒,云四风不是握着酒杯,而是抓着酒瓶,有几张照片他将酒倒进自己的口中,有几张是他捉住了半棵的女人在强灌酒。 更有一张,他一手搂住了一个无上装女郎的腰,一手将酒在向外洒去,他自己却在哈哈大笑,看来他还像是很高兴! 木兰花看完了那些照片,她抬起头来,又吸了一口气,望着高翔,高翔的声音,显得十分倦,他道:“兰花,如果这些照片不是我自己亲手拍摄,而是别人给我看的话,那我一定会怀疑那些照片是有可能出自伪造,然而它们却是我拍摄的!” “那是在什么地方?”木兰花问。 “是一个私人的俱乐部,”高翔回答,“我先跟踪他,到了一间酒吧之中,那酒吧很高级,我心中虽然奇怪,但是像云四风那身份地位的人,偶然去高级酒吧,喝上一杯酒,似乎也不算什么,但是我跟着他进去不久,怪事就来了!” “什么怪事?”安妮已听出了神,也忘记生气了! 高翔叹了一声,道:“云四风才坐下来不久,就有一个女人向他走过去,他们双方好像早已认识的一样,立时密谈起来。” 木兰花道:“他们讲些什么?” “可惜得很,我没有法子听得清楚。” “嗯,你再说下去。” “他们两人谈了大约有五分钟,云四风和那女人就走了出去,那女人大约二十三二岁年纪,人很美丽,”高翔在照片堆中找了一找,找出了一张来,“就是这个,这是他们在密谈的时候,我拍下来的,你看,他们的神情是不是很亲密?” 木兰花刚才已看到过那张相片,这时再来仔细端详,她看到一个穿着十分性感低胸服的女子,戴着两只极大的耳环。 那女子的一半身子,几乎靠在云四风的身上,云四风则正在用心倾听着,他们显然是有很要紧的事,正在谈论之中。 而令得木兰花不解的是,云四风此际的神情,在照片上看来,十分集中,并没有那种神思恍惚的样子,看来很正常! 高翔续道:“他们离开酒吧之后,我继续跟踪,是那女子驾车送他的——”高翔才讲到这里,木兰花忙道:“车于是那女人的?车牌多少号?你可有记录下来?这是一项十分重要的线索,不能忽略!” “有,我记下来了,而且,我已将车牌号码。通知了有关部门,令他们调查车主的身份,住址,一有了结果,立即就通知我。” 木兰花点头道:“以后呢?” “以后,他们就到了那私人俱乐部,我还是爬墙进去的,那俱乐部中有着一切荒唐的享受,我进去时,云四风已经半醉了!” 木兰花苦笑着,道:“他胡闹了一夜?” “是的,他到后来,实在醉了,在地上滚来滚去,那女人又不见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我看看情形实在不对了,才出面送他回家去的。” 木兰花手托着头,半晌不说话,然后才道:“你送他回去之后,秀珍看到了烂醉如泥的丈夫,她怎么样,说些什么?” 高翔苦笑着,道:“秀珍哭了。” 高翔那一话才说出口,突然传来“砰”一声响,那是安妮用力一掌,拍在桌上,安妮的脸涨得通红,嚷道:“让我去教训他!” 木兰花沉声道:“安妮,别冲动!” “还说我冲动?”安妮挥着手,“高翔哥哥,你不该把这种人逢回家去,你应该将他抛在马路中心,任由他被汽车辗死!”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秀珍哭了?秀珍不是爱哭的人,她难道除了哭,什么也不说?” “我想秀珍实在是伤心透了,因为云四风的脸上和身上,全是唇印,他的衣服,也全被酒浸透了,兰花,他们是新婚夫妇啊!” 高翔愤然地说。 木兰花紧紧地握着拳,她的神情也十分愤怒。 但是她愤怒的原因,却与高翔和安妮不同的。 她知道云四风忽然之间变得那样,一定是有重大的原因的。 但是她却恨自己,为什么竟会一点也找不出其中的原因来。 第四章 她呆立了片刻,来到了电话前,拨了穆秀珍家中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来接听,木兰花听到的正是穆秀珍的声音。 木兰花立即问:“秀珍,四风怎么了?” 穆秀珍的声音很嘶哑,道:“医生来过了,医生说,在十小时之内,他怕不会醒来,他血液中的酒精已到饱和点!”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秀珍,你别难过。” 穆秀珍在电话中啜泣了起来,道:“兰花姐,医生还说,像那样喝酒法,再壮健的人,但随时可以倒下来,立即弊命的!” 木兰花道:“我想他不会有第二次的了,等他醒了之后,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会那样,他不给我切实的回答是不行的。” 穆秀珍的声音,听来仍然是断断续续的,她道:“那么,等他一醒过来,我立即打电话给你,不过,兰花姐,我心中真很难过!” 穆秀珍讲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而且,她一哭出声,立时便挂上了电话! 木兰花却还握着电话在发呆,穆秀珍说她心中难过,但实际上,木兰花听到了穆秀珍的话之后,她的心中,更加难过。 好一会,木兰花才放下了电话来。 她才一放下电话,电话铃又响了起来,那是警局打来的电话,找高翔的,高翔接过了电话问道:“有什么事情?” “高主任,”那面说着,“你交来的车牌号码,我们已查过了,车主是周丝小姐,她住在云青路二十号,她是一个类似高级交际花的女人!” “好了,谢谢你。”高翔放下了电话,站了起来,“我去那个姓周的女人,在她那里,或者可以问出一些线索来的。” 木兰花摇着头,道:“我去,你太疲倦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安妮,你若是想去陪秀珍,我先和你去看看她,我再去找那位周小姐。” 安妮道:“当然想!“高翔也不再坚持,他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木兰花和安妮,立即上了车,驶离开去,二十分钟之后,她们到了穆秀珍的家中。穆秀珍的双眼十分红肿,见了木兰花,她几乎忍不住又要哭了,安妮忙道:“秀珍姐,别哭,你是从来不哭的,别哭!” 听得安妮那样说,穆秀珍抹了抹眼泪,道:“安妮,仰说得对,你们……可要去看一看四风?他正不省人事地睡着。” 木兰花摇头道:“不必了,等他醒了再说,我去见一个姓周的小姐,她可能对四风的荒诞行为,有所解释,安妮留在你这里。” “好的。”穆秀珍握着安妮的手,送木兰花离去。 周丝的家,是一幢大厦式的房子的顶楼,当木兰花按了门铃之后,一个女佣打开了门,道:“你来得那么早,我们小姐还没有起身呢?” 木兰花道:“可是我有重要的事!” 那女佣老大不愿意地打开了扣在门上的链子,让木兰花走了进去,客厅很宽大,也很华丽,那女佣走进去,木兰花就站在客厅中。 过了几分钟,那女佣又走子出来,道:“你是干什么的?小姐懒得起身,她要你进去。” 木兰花忙道:“都也一样!“那女佣带着木兰花,来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把门推开,木兰花一步跨了进去,她才一踏在那软软的湖蓝色的地毯上,便呆了一呆!因为她已看到房间中那张放得十分大的照片。照片足有尺高,是两个人的合照。那两个人,一个是云四风,另一个是周丝!在那张照片上看来,云四风和周丝两的关系,显然非比寻常,因为他们两人,十分亲热,照片是在城市中心的公园中拍的,背景则是山上的许多房屋。由于照片放得十分大,是以山上的一些房屋,也十分清楚,木兰花向那张照片望了一眼,便转过头,向床上望过去。周丝还躺在床上,虽然她还未曾经过化妆,但是她白皙的皮肤和乌黑的眼珠,已然足证她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了,她也打量着木兰花,然后她道:“你是谁,一清早来见我,有什么事?” 木兰花问道:“周丝小姐?” 周丝懒洋洋地点着头,顺手拿起一个指甲挫来挫指甲。 木兰花又道:“我是木兰花。” “噢”周丝立即张大了她那双迷人的眼睛,“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木兰花,他时时向我说起你,不过我想不到你那么年轻。” 当周丝说到“他时时向我说起你”这句话时,向照片中的云四风,指了一指,又发出了一个十分艳美的笑容来。 木兰花道:“是的,云先生和我们是好朋友,周小姐,认识云先生,有多久了?” “不久,只有七八天。”周丝笑着,“可是我们的感情,却像是认识了七八年那么久,他甚至已向我求了几次婚了!” 木兰花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这时有木兰花的熟人在场,那么一定可以发现,木兰花的脸色是很少那样青白的,那自然是她的心情不好之极的原故。 木兰花地缓缓道:“周小姐,云先生是结了婚了!” 周丝笑得更动人,她的声音也十分柔软动听,她道:“自然,他的婚事,全市轰动,我也那样提醒过他,但是他说,他可以离婚的!” 木兰花竭力镇定着心神,她心中对云四风的信心,也不免开始动摇了!周丝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木兰花在苦苦思索着。 可是,却有不少事实证明周丝的话是真的! 第一,昨晚周丝曾和云四风在酒吧中见面。 第二,在周丝的香闺之中,有着她和云四风如此亲密的合影!这两点,就足以证明周丝的话不会假了,可是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 虽然说人心难测,但是云四风也不应变得如此之快的! 木兰花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周丝则继续道:“我也知道四风的新夫人是你的妹妹,四风曾对我说了她许多坏话,男人在另结新欢之前,总会说以前认识的女人是不值一顾,我也不必转述他的话了,是不是?” “是的,不用转述了!”木兰花的心中,感到一阵难过,她走到那张大照片之前站定,“周小姐,那么你可有答应他的求婚?” “没有,我不必去抢人家的丈夫,我告诉他,若要我考虑他的求婚,那么,至少他应该是一个没有妻子,有结婚权利的人!” “你是要他先和妻子离婚?” “兰花小姐,千万别那样说,我从来也没有要他离婚,我有很多人追求,我只是告诉他,像他如今的身份,是不能向我求爱的!” “我明白了,周小姐,你令他神魂颠倒了!” “但那不是我的错,对不?”周丝微笑着。 “当然不是你的错,”木兰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她的视线,集中在背景上的一幢房屋上,那房屋的墙上,搭着竹架显然是正在修葺。 木兰花看着那幢房屋,足足看了一分钟之久,她才叹了一声,道:“男人的心正是太难捉摸了,周小姐,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四天之前,我们一起在公园拍的,你看还好么?” “四天之前?很好,拍得很好。”木兰花转过身来,“周小姐,我知道,昨天晚上,你曾和他会过面,后来你又离去了!” “是的,他一定要向我求爱,但是我的态度很坚决,我不能爱一个有妇之夫,他好像受了刺激,拼命喝酒,我不愿看到他那样,所以先走了!” 木兰花道:“你的态度很对。” “可是,我却无法不让他来追求我的。”周丝斜睨着木兰花。 “我相信,你在未见我之前,一定已明白我是怎样的人了?” “是的周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坦率,再见!”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已出了周丝的卧室,来到了客厅,那女佣已打开了门,在请她出去,木兰花一直来到大门上,才停了一停。 她的心中十分乱,像是一大团被搅乱了的线,但是,她却已经在那一大团乱线中,找到了一个线头,问题是如何开始从那线木兰花发现的那个“线头”,是她极敏锐的观察力观察的结果,她是在那幅周丝和云四风合影的大照片上,发现了“线头”的。 她发现的疑点是那幢正在进行修葺的房子。 那幢在山上的房屋,是属于一个著名的豪富的,这幢房屋最近易了主,原来的业主在一场豪赌之中,将它输给了现在的主人,新主人于是进行修葺。 那件事颇为轰动一时,新主人在人居新屋时,还曾开过盛大的酒会,木兰花可以确切说出,酒会举行的日期,是在四个月之前。 那也就是说,这幢房屋在四个月之前已修葺完毕了。 然而,周丝却说那照片是四天之前拍的。 除非那房屋在四天前又开始修葺,要不然,周丝就是在说谎!而且,那张照片也不可能是四个月之前拍的,因为云四风认识周丝,只不过八九天! 那么,推理下去,就自然而然得出一个结论!那张照片是伪造的,那是精妙的黑房技术的结果,是利用底片拼凑,再摄成功的! 木兰花的心中发乱,她缓缓地向前走着。 她需要找一个地方,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她驾车来到了公园附近,走进了公园,找了一个有树荫,而又向着山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公园中人不多,很静,也适宜思索。 木兰花先寻找着那幢房屋,她立即就找到了那房子,因为那是一幢式样十分出色的房子,当然,在房子的四周围,没有竹架。 木兰花的心中十分乱,她竭力将事情简单化,结果,她在纷乱的思绪中,找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而由那肯定的结论上,引引出一个问题来。 她的结论是“那照片是伪造的。” 她的问题是:周丝为什么要伪造一张那样的照片,而且又是挂在如此当眼的地方? 接着,木兰花又想到,自己去见周丝,是十分冒昧的,因为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但是周丝请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在卧室相见,岂不是更不寻常? 现在想起来,她却明白了!周丝请她进卧室,目的就是要她看到那照片! 周丝竟是知道木兰花会去看她的! 木兰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不但找到了“线头”。 而且已慢慢地将线抽出来了,周丝的目的是要木兰花相信,云四风变心了! 当木兰花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心中,感到了十分安慰。 因为她始终不相信云四风和穆秀珍之间的感情会起变化的! 可是,木兰花想到了这件事,对于解决整个疑团,却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就算木兰花已猜到了周丝的目的,她也无法解释云四风失常的行动! 但木兰花至少已知道,有一个极大的阴谋,正环绕着云四风在进行,这个阴谋若是获得成功,足以毁掉云四风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她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必需由云四风来回答,那便是:何以云四风要去和周丝见面,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关系? 木兰花离开了公园,回到家中。 高翔在沙发上睡着,睡得很憩。 木兰花坐在高翔的对面,呆呆地望着高翔,望了很久,才轻轻地上了楼,取了一条大毛巾来,轻轻盖在高翔的身上。 高翔翔并没有醒,只是略转了转身。 木兰花又上了接,和穆秀珍通了个电话,吩咐穆秀珍,云四风一醒就通知她。然后,木兰花坐在安乐椅中,又开始沉思。 她可以说已发现一个十分重大的线索了,那线索便是,一个著名的交际花周丝,要在她面前,造成云四风在追求她的印象。 周丝进一步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定有进一步的目的的,但那是什么呢? 木兰花思索着。 周丝是想证明云四风是一个薄幸儿? 就算证明了这一点,对周丝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木兰花觉得自己虽然在一团乱线之中,找到了“线头”,但是只抽出了几寸,便又遇到了死结,无法继续再解下去了。 木兰花又拿起了电话,她和方局长通了一个电话,请方局长派几名干练的探员,去日夜监视周丝,并且设法在周丝的屋中装置偷听器。 方局长是知道木兰花绝不会无缘无故地那样做的,所以他连问也不问木兰花为了什么,立即便答应了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木兰花又问很多人了解云四风的情形,最后,木兰花又离家外出,她到了云氏大厦,在精致的贵宾会客室中,和云五风见了面。 木兰花一见云五风,便将那叠照片递给他看。 云五风一面看,一面摇头,道:“不对,那是不可能的,那人不是四哥,他……怎会变成那样子,而且,他才结婚!”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五风,那是你四哥,这些照片,是高翔亲手拍回来的,他醉得不醒人事,也是高翔送他回去的!” 云五风睁大了眼睛,道:“为什么他会那样子?”木兰花的神情十分严肃,道:“五风,我认为他一定遭到了极大的困难,你们几兄弟中,他和你的感情最好,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云五风听得木兰花那样问他突然苦笑了起来。 同时,云五风挥着手,像是想将一个梦魔挥掉一样,他道:“那是很荒唐的,他曾对我说,说秀珍姐……真可笑,他说秀珍姐要毒死他!” 云五风讲了之后,略停了一停,又道:“唉,我其实不应该那样告诉你的,因为这事情实在太可笑了,真是毫无意义的。” 木兰花摇着头,道:“不,你应该告诉我,因为他也同样告诉过我们,说他有十分确凿的证据,证明秀珍要毒死他!” 云五风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道:“兰花姐,我四哥为什么会变得那样?他从来也不是那样的人,何以他竟怀疑起他的妻子来?” 木兰花道:“我还完全不知道,但是我已然略有一些眉目,我想有人正以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破坏他们夫妇的感情。” “那么,又可以达到什么目的呢?”云五风摊开了手。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那我还不知道,自然,可想而知,一定是另有目的,不单是破坏他们夫妇感情那样简单的。” 云五风来回踱了几步道:“那我们怎么办?” 木兰花很诚恳地道:“五风,你四哥已在怀疑秀珍,可能对我们的友谊也不像以前那样了,但你却是他的弟弟,他或者会对你说一些真心话的!” 云五风立时明白了,他点头道:“我知道,如果他对我说什么,那我一定告诉你。” “那样子最好了,但是你要记得的是,你不能让他知道这一点,也不能去问他,要等他自己和你讲起来,他才不致起疑。” 云五风道:“我全明白了。” 木兰花走出了会客室,当她走出云氏大厦堂皇的大门之际,阳光十分好,那是一个十分好的天气,但是木兰花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木兰花接到了安妮的电话,告诉她云四风已经醒来时,她早已回到了家中,高翔也早已醒了,他们两人立时赶到了穆秀珍的家中。 安妮一个人坐在客厅中鼓着气,高翔和木兰花直趋卧室,云四风还躺在床上,睁大着眼,面色苍白,偏悻,双眼一点神采也没有。 而穆秀珍则坐在床边,满面愁容望着他。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走进去,云四风一动也未曾动过,甚至于他的眼珠也不转动一下,穆秀珍站了起来,道:“你们看他,什么药也不肯吃!” 木兰花来到了床前,叫道:“四风!” 云四风的双眉抬了一抬,道:“我……我的行动?”看他的样子,倒像是他自己全然不知道他做了一些什么事一样!高翔已经忍不住满面怒容了,但木兰花却向高翔挥了挥手。 木兰花继续道:“是的,你昨晚的行动!” 云四风的双眉,蹙得更紧,他缓慢地道:“我昨晚的行动?我……昨晚的行动?我昨晚……做了一些什么?那是怎么一回事?” 高翔怒道:“兰花,给他看那些照片!” 木兰花点了点头,将那叠照片递给了云四风,云四风手在床上撑着,坐起身来,穆秀珍连忙过去扶他,又将枕头塞在他的背后。 云四风接过了那叠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着。他才看了四张,手便发起抖来,等看了十来张之后,他的手抖抖得十分之剧烈。 他终于不能再握住那叠照片,而任由那叠照片,落了下来,他抬起头来,声音也发着颤,道:“那……是我么?那真是我?” 高翔冷冷地道:“不是你,是一个叫云四风的人!”云四风双手捧住了头,他喘气,喃喃地道:“这是如何发生?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实在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 木兰花在那叠照片中,找出了云四风和周丝在酒吧中见面的那张,送到了云四风的面前,道:“事情从这时开始,是不是?” 云四风向照片看了一眼,点头道:“是。” “你认识那女人多久了“”木兰花问。 “我根本不认识那女人!”云四风回答着。 云四风的回答,令得木兰花感到意外,但是却也不是极度的意外。木兰花又问道:“你不认识那女人,为什么和她见面?” 云四风道;“有人打电话给我——”他话讲到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只见他向穆秀珍望一眼,口唇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出什么来,而他的脸上,则现出苦痛的神情来。 木兰花已明白了云四风的意思,是以她立即道:“高翔,秀珍,你们两人,先出去一会,我想和四风单独谈一谈。” 高翔冷笑着,愤然道:“我们走!” 穆秀珍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抹着泪。 高翔大声道:“秀珍,你怎么了?你从来也不是那样婆婆妈妈的人,有什么好哭的?天下有的是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穆秀珍没有说什么,和高翔一起走了出去。 在高翔数说穆秀珍的时候,木兰花也望向穆秀珍,木兰花也觉得穆秀珍太柔顺了,穆秀珍实在不应那样柔顺的,她应该和云四风大吵大闹才是! 但是,或许是穆秀珍太爱云四风了,是以她才不忍和云四风吵闹?木兰花只觉得心中的疑团,越来越甚,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第五章 等到高翔和穆秀珍都走了出去之后,木兰花才又问:“你既然不认识周丝,为什么又和她见面?而且还愿她一起到那俱乐部去?” 云四风茫然道:“那女人叫周丝?” “是的,她是一个交际花。” 云四风苦笑着,道:“我根本不认识她,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如果我到那家酒吧去就会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来见我——”木兰花道:“那你就去了?” “当然不是那样简单,那电话中的人还说,如果我去了,和那美丽的女人见了面,那美丽的女人就会告诉我,为什么秀珍要毒死我!” 木兰花陡地一震:道:“四风,你竟然对人说秀珍要毒死你?” “没有!我没有!”云四风急忙分辨,“我只不过对你讲过,对五风说过,绝没有对别人悦过,所以我接到了那样的电话,实是非去不可!” 木兰花来回踱着,道:“以后呢?” “我去了,就是那女人,来到我身边,她像是和我十分亲热一样,一到就和我说笑,我问了她几次,提醒她该告诉我的秘密,可是她却只是不告诉我,后来,她要我喝了酒她才说,我说唱了酒,而在喝了那杯酒之后的事情……我便记不起来了。” 云四风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接着,他闭上了眼睛,坤情痛苦,道:“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我的话,以为那些话,全是我造出来的了,对不对?” 如果木兰花不是在周丝的家中看到了那张照片上的破绽,那么木兰花一定根本不信云四风的话,而认为他是满口胡言! 但是,现在的情形却不同了。 木兰花已知道周丝是有意陷害云四风的,所以,她也相信云四风的话是可靠的。而且,她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周丝竟知道云四风从未对外人说过的秘密,这实在是一件怪异之极的事! 木兰花站定了身子,道:“不,四风,我信你的话。” 云四风睁大了眼睛,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 木兰花重复了一遍,道:“我信你的话,但是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办公室中那个秘密电话号码,有没有泄露的可能?” 云四风呆了片刻道:“照说是没有可能的。” 木兰花道:“好,你静静地休息一会吧。” 木兰花讲着,转过身,准备离去。 可是木兰花才一转过身去,云四风便叫道:“兰花!” 木兰花转回身来,云四风的呼吸十分急捉,道:“兰花,你刚才信了我的话,那令我……很感意外,你能够再信我一次么?” 木兰花沉声道:“我一直是相信你的。” 云四风立时道:“有人想害死我,兰花,有人想置我于死地,一个极大的阴谋正在发动,那阴谋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害死我。” 木兰花立即道:“我也相信正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针对着你,逐步在实行着,至于是不是想害死你,我还不能肯定。” 云四风的神情十分激动,他道:“你能相信这一点,那实在太好了,可是,还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你非信我不可……” 木兰花已知道他要讲什么了,是以她先扬了扬眉,道:“秀珍?” “是的,是她!”云四风的神情,紧张得难以形容,他额上的青筋,也突得极出,“她是那个阴谋的执行者,你一定得相信这一点!” 云四风在讲那最后一句话时,几乎已如在呻吟一样了! 木兰花呆了半响不出声。 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可以相信刚才云四风的解释,说他根本不认识周丝,她也可以相信,但是云囚风却又指责秀珍要害死他! 木兰花对于那样的指责,实在是无法说任何的话! 木兰花呆立着,过了好一会,她才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说秀珍要害死你,那么,你可能告诉我,她是为了什么?” 云四风摇着头,他双手紧握着拳,也是毫无意义地摆动着,他道:“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确确实实知道,他要害死我,而且还要我死得不露痕迹!” 木兰花又望了云四风半晌,才道:“四风,我认为你的神情状态不十分正常——”“我十分正常!”云四风不等木兰花说完,便叫了起来,他双拳用力地在床上锤着,“我十分正常,我再清醒也没有了,你一定要信我!” 木兰花道:“四风,我一定要找出是什么人在害你的,但是你要我相信,说秀珍是那个阴谋的执行人,我却实在无法相信!” 云四风颓丧地低下头去,道:“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我的希望太大了,竟大到想使你相信这样的事,我知你不会相信的。” 木兰花看到云四风那样的情形,她的心中十分难过。 她想了一想,才道:“四风,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高翔和安妮,已经十分恨你,认为你是故意在陷害秀珍。可是我的看法和你不同,我认为说你会害秀珍,等于说秀珍会害你一样,都是极荒唐无稽的,因为我相信你们两人的爱情!” 云四风抬起头,他脸上现出极其感激的神色来,他的双眼之中,甚至闪耀着泪光,他道:“谢谢你,兰花,真的谢谢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道:“你可要听我的一个感觉么?我知道,你一定会以为那是无稽的,但是这感觉存在我的心中已很久了,你那样相信我,使我要将它讲给你听!”“那是什么感觉?”木兰花问。 木兰花觉得,云四风已经渐渐肯对她说出心底深处的话了,那自然是因为木兰花先表示了她对云四周的信任的原故。 云四风的嘴唇掀动了几下,然后才听得他道:“我感到……我感到……秀珍变了,变得……不像是秀珍,我感到她不是秀珍!” 木兰花的身子,像触电一样地震动起来! 她是震动得如此之厉害,以致她的牙齿,也不由自主,在“格格”作响,她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异样,道:“你为什么会那样说?” 云四风道:“很难说,在我还未曾发现她每天用有毒的牛奶喂我之前,我已觉得不对头了,但是我却没有说出来。兰花,我是秀珍的丈夫,我们热恋了很多时候,秀珍有任何细微的变化,我都可以觉得出来的,而且,她也是极其爱我的……” 云四风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才好。 木兰花道:“四风,秀珍说你在结婚之后,甚至未曾和她亲近过!” 云四风点头道:“是的,兰花,我感到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你想,我怎能和一个陌生女子亲热?有一晚上……” 云四风的脸红了一下。 木兰花严肃他说:“讲下去。” 云四风道:“有一个晚上,那是五六天前,我独自睡着,秀珍披着那件蓝色的轻纱睡袍走了进来,她是如此之美丽,而我们又是正式夫妻,我当时自然忘记了那种感觉,我们紧紧拥抱着,自然而然,我褪去了她的睡袍,可是当我看到……半裸的她时,我那种感觉更强烈了,她不是秀珍!” 木兰花整个人呆住了! 在木兰花的冒险生活之中,不知有过多少次意料之外到了极点的事,但是再也没有一次,她受到的震动疑异,有如此之甚的! 过了好一会,木兰花才道:“你……为什么那样?” 云四风道:“我和秀珍在婚前,是十分纯洁的,我们自然也有过拥抱和爱抚,你该明白我有那种感觉,不是没有理由的了!” 木兰花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已进入了一个恶梦之中,又像是跌进一个深不见底,又黑暗无比的深洞之中。 她看不到任何光亮,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云四风的话:她是完全听到的,那却是绝对未曾想到过的事,但是那种突然之极的事,却真的从云四风口中讲出来了。 如果不是木兰花看到周丝家中的那张照片上的破绽,她此际说不定会愤怒得掌掴上四风,但是此际,木兰花却只是陷入毫无头绪的迷惘之中。 木兰花知道,事情一定有着极大的做折,而周丝在这个曲折之极的事情中,一定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她必需再去见周丝! 木兰花想了足有两三分钟,才道:“四风,刚才你所说的那一番话,我还无法接受,你得原谅我,因为那实在太荒唐了!” 云四风堂急道:“一点也不荒唐。自从我有了那样的感觉之后,我曾在言语中试过她好多次,对于过去的事,她只知道极少的一些!引有些根本是我无中生有的事,我故意说得津律有味,她也根本不知道原来是没有那样的事的,一样随声附和!” 本兰花又呆了片刻,道:“或者是她撞车之后,脑神经受了震荡,以致记忆不太好了?” “不,不是那样,你可以去试她,那是很容易试的,我甚至还怀疑过那次撞车,那次撞车,使姚雄有了逃走的机会!” “四风!”木兰花大声叫了起来。 她那样大声叫着云四风,自然是阻止云四风再向下说去之意。云四风也突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房间中登时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木兰花才道:“好的,我也去试一试她,但是一定要记得,刚才我们的谈话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云四风点了点头,木兰花又道:“你也绝不能让秀珍知道你在怀疑她!” 云四风又点了点头。 木兰花走出了房门,当她走出房门之际,有一种精神恍惚的感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她竟会变得倾向云四风了。 而木兰花也知道,她一直不怀疑云四风有什么不对,那是一开始就有的感觉,因为云四风说秀珍要毒他,那是明明没有人相信的事,云四风不应该蠢到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然而,他还是说了,那么可知道他决计不是在恶意的捏造! 因为如果是恶意捏造的话,他应该造得聪明一些! 木兰花站在门口,高翔走了过来,道:“怎么样?” “没有什么,”木兰花回答着,“秀珍呢?” “和安妮在客厅中。” 木兰花向前走去,穆秀珍和安妮一起坐着,谁也不说话,安妮一见了木兰花,便大声问道:“兰花姐,究竟怎么了!” 木兰花竭力镇定心神道:“没有什么,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闲事,秀珍,四风已答应以后决计不再那么荒唐了,这一次就算了吧!” 穆秀珍长叹了一声,道:“不算了又有什么办法?” 木兰花本来,并没有感到穆秀珍有多大的不同,只觉得她在婚后,变得柔顺了很多而已。可是此际,给云四风那样一说,她不禁也起了疑心。 尤其当此时,穆秀珍讲出“不算又怎么办”那句话之际,木兰花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那真的不是穆秀珍所说的话! “不算了又怎么办”,那是一句充满了无可奈何意味,充满了妥协意味的话,而穆秀珍的一生,可以说从来也没有对任何横逆的势力妥协过!他是一个反抗性极强的女子。何以如今会变得那样?甚至在事情发生后,竟哭了好几次! 穆秀珍不是不会哭,但是穆秀珍的哭,是嚎陶大哭,决计不是如今那样的哭! 木兰花心头怦怦乱跳,但是她却仍然不动声色,她道:“你婚前收拾好的那一包,全是红色的衣服,我又忘记带来了!” 木兰花这一句话,是随口胡谄出来的。 穆秀珍根本很少红色的衣服,她也没有收拾好一包那样的衣服,要木兰花带来,安妮是知道根本没有那么一件事情的。 所以,安妮立即用怀疑的眼光望着木兰花。 但是,穆秀珍却道:“不要紧,下次好了。” 木兰花的面色,陡地变了! 木兰花本来是镇定功夫极高的人,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这时,她却禁不住脸上变色,她连忙偏过头去。 她心中立即感到云四风的话是有理由的了! 而且,木兰花更知道,穆秀珍不会是记忆力衰退,她如果是记忆力衰退的话,一定会问:什么红衣服?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不那样问,而立即回答说“下次好了”,那是她以为真有那样的事,所以才会那样讲的,那是说明一件事,现在的穆秀珍,根中不知过去穆秀珍的事!